然然喜欢优优,优优也喜欢然然。他们从懂事起便保持着相对而视的姿势。每天对着对方微笑,便是他们生活的全部。
优优的身体一直不好,在凉风微起时会无故咳嗽。每当那时候,然然便会不由自主地心痛,一声声娇柔的咳嗽,像是响彻在他的心底。然然会在那时在风中大声唱歌,就算吸进再多的冷气也不在乎。欢快的歌声,可以让优优不那么痛楚。
太阳小姐也喜欢然然,这一点然然不知道,优优却知道。太阳小姐每次都在然然的背后看着然然,这一些,然然不知道,优优知道。
有一天,优优忽然问然然:“如果有一天,我不在了,你会怎么办?”
然然眨着大眼睛问:“你怎么会不在呢?”
优优垂下了头,咬着嘴唇说:“比如,我离开你,或者死了呢。”
然然听后,微笑着说:“你怎么舍得离开我,怎么会死呢?”但抬头却看到了优优严谨而悲咽的神情,便忙收敛了笑容,慢定地说: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,那么我会难过地去死。”
就是这一句话,让优优的眼睛变得晶莹明亮,随之有透明的液体流了出来,漫过她的脸颊,落在了泥土中。
太阳小姐看到这一切,黯然地躲进了云层里。
夜晚,又刮起了东风。然然努力挺直自己的胸膛,让疲倦的身子在凛冽的寒风中备受摧残,这样却可以让面前熟睡的优优少吹到一些风。不知坚持了多久,然然只觉眼皮越益沉重,最后终于在寒冷中沉沉睡去。
优优其实一直没有睡着,然然的这些举动,她全部看在眼里,心中又泛起熟悉的感动。她从泥土中站起来,傲立在风中,低头看了看在睡梦中发抖的然然,残酷地作出了一个决定。
她对着天边大声喊:“太阳姐姐,请你出来。”天边忽然被染红,太阳小姐一脸疲倦地出现在山头,一看到优优,眼神中便出现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敌意。
优优大声问:“你喜欢然然,对吗?”
太阳小姐傲然地抬起头,没有回答。她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将优优当作了情敌,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。
优优不理会太阳小姐的倔强,摩挲自己金黄的衣角,小心而诚恳地问:“太阳姐姐,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?"
太阳小姐显然没有料到优优会这么说,眼里不禁露出疑惑与不解。“我为什么要帮你?”
“因为我也喜欢然然。”
太阳小姐的心一酸,她静静地看了优优一会儿,然后淡淡地说:“你说。”
为了喜欢的人,她们可以成为宿敌,也可以为他而改变自己的意愿。
优优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,然后把请求告诉了太阳小姐。只是那天的风很大,优优的声音又很轻,所以那些话谁都没有听到。只看到太阳小姐最后点点头,神情沮丧地躲回了山头,而优优带着幸福的微笑安然入睡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,太阳小姐像是消失了一样,一直都没有出现。花是离不开阳光了。没有阳光的滋养,优优的身体每况日下。然然看着优优,一天比一天难过。
然然开始咒骂该死的太阳小姐。优优躺在泥土上,带着厚重的呼吸说:“你知道吗?太阳小姐其实喜欢着你。”然然沉默了,他已经明白了太阳小姐不出现的原因。
然然对着天边大声喊:“太阳太阳,你快出来吧。”太阳小姐一脸疲倦地出现在山头,她看着倒下的优优和一脸倔强的然然,心隐隐地痛了。
优优得见天日,便奇迹般站了起来,一双腿却不住剧烈地颤抖。只是她站在泥土中,然然看不到她的双腿。
然然对太阳小姐说:“不要再消失了,好吗?”
太阳小姐看了看他急切的神情,和优优令人心碎的脸,想说好,却又想起那天晚上的约定,便铁下心摇摇头说:“不好。”
然然问:“为什么?”
太阳小姐的脸变得如秋夜的雨一般哀愁:“因为看到你们相爱,我会难过。”
然然的心猛地被震了一下,从来他都是一往情深,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,他不禁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惭,痴痴地问:“那么我们不相爱了,你便能出现了对吗?”
空气忽然变得沉默,只听到风穿过云层的声音,太阳小姐悲伤地回答:“背着她,看着我,好吗?”
然然像是一瞬间被人抽空了所有的气息,根本无法呼吸,无法思考,他惨白地站在原地,如一粒尘埃般黯淡。从他第一眼看到优优后,他便将他所有的生命倾注在了优优身上,他很简单地希望,可以一辈子一生一世都这样相望下去。他从来没有想到,有朝一日自己的眼睛会离开她,而去正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。
他回头看了看优优,入目的,是优优苍白而令人心碎的脸。然然又想到优优没有阳光而病倒时的痛楚,心便又摄人一般地疼痛了。然然捂着自己胸,毅然作出了自己的决定。
他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石头,然后扔在自己的身上。一块又一块,渐渐地,他就被自己埋在了泥土中。身后优优已经泣不成声,而然然看不到她,他已经无法动弹。
对面的太阳小姐流下了眼泪,却很快在她的身体上蒸发。她在心中默念,对不起,然然,这是我和她的约定。
然然木然地看着太阳小姐,没有说话。
从此,太阳小姐每天看着然然,然然也每天看着太阳小姐。他却不知道,他身后的优优早已枯萎。
其实优优早已得了不治之症,她为了怕然然伤心,所以请求太阳小姐帮助她欺骗然然,那样,他就看不到她了。而这一切,太阳小姐都没有告诉然然。
然然到最后也没有喜欢上太阳小姐,他每天只会木然而冷漠地看着太阳小姐,没有任何感情。
而太阳小姐每天看着心爱的人郁郁寡欢,更不快乐。